Wednesday, April 8, 2009

讀葛兆光《中國思想史》


雲來雲去 陳文輝
書當可有“安全”與“危險”之分。經歷學術界長期檢驗、廣泛引用的大師名著,可謂安全之書。讀此類書猶如隨著大師的筆觸游覽學術之風景,沿途但有名山秀水,無有虎豹惡獸。此類書讀之讓人驚嘆先輩們學術上的真知灼見,更讓人欽佩先輩們研究時的嘔心瀝血。然而,每一部安全的書,大概都在一定領域內樹立了一道高墻,留待後人去超越。筆者所謂危險之書,猶指那些嘗試跨越這些高墻的備受爭議之書。

葛兆光先生的《中國思想史》是一部危險的書,筆者有這樣的感覺。葛先生的這部書獲得了“長江讀書獎”以及李學勤、葛劍雄等當代學者的高度贊揚;同時,這部書也遭來了陳克艱等人不留情面的批判。筆者才疏學淺,無意參與此書觀點上掀起的學術爭議。其觀點之真偽優劣,就留待時間去驗證。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這部書,除了上下兩冊之外,附有一本名為《導論:思想史的寫法》的小書,分享葛先生寫《中國思想史》的經驗。僅於此分享讀此導論所獲得的一些啟發。

這部思想史的寫法,相當有啟發性。如果說一般的思想史著作傾向於描述“精英思想”, 那麼嘗試描述“一般思想”就成為了葛先生這部思想史寫法上的一個特點。漢代的思想等於經學、魏晉南北朝的思想等於玄學、隋唐的思想等於佛學、宋明的思想等於理學……學中國思想史時或多或少會留下這樣的幾近刻板的印象,仿佛這些精英思想就是當時社會生活中普遍的一般的思想。正如當代哲學家的理論不能代表當代一般人的思想一樣,單純地從經典文獻重構思想史衹會是當時的精英思想史。要從經典文獻中找到一般平民百姓的思想,能找到的線索肯定是很有限的。

要重構一個時代的一般思想,極可能會陷入兩種困境:資料太少以及資料太多。葛先生在《導論》中亦對研究材料范圍的拓展(如出土文獻,無文字的文物)及研究材料取舍的考量發表了珍貴的經驗之談,供後人借鑒。除此之外,葛先生亦論及西方歷史學,尤其是後現代歷史學之方法和視角,作為研究中國思想史資源的意義。這些仍未被廣泛采用的材料與方法,對於拓展研究視野有著相當的意義。若能吸納這些新資料和新理論,當會對中國思想史產生一些新的了解。

站在某一時代一般思想的平臺上重新思索同時代的精英思想,對於了解和詮釋精英思想也是有積極意義的。文學作品和哲學思想,當不是無端端地蹦出來的。出類拔萃的文學與思想正常來說當是需要時間和環境的醞釀,而不是靈光一閃就憑空產生的(雖然凡事都會有例外)。在這樣的一種基礎上去閱讀並了解各種文化遺產,當更有機會貼近真實。隨著一般思想世界的空白處被新的研究成果不斷補充,中國古代思想的全貌將變得更加“活靈活現”。

總的來說,葛先生《中國思想是》是一部拓展視野的誠意之作,其《導論》闡述之思想史的寫法所提出的問題與方法,對於想要認識思想史這門學科的人是極有啟發性的。以一般思想作為研究的對象,運用出土文獻與文物作為研究的材料,再參考西方史學的方法,如此寫成的“中國思想史”是目前“最危險”的思想史通論吧!

图书资料:
葛兆光:《中国思想史》,上海:复旦大学出版社,2001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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